心理老师在讲课,她说恋物癖是病态的,需要矫正的,同性恋是正常的,是需要接纳的。
突然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,想起了一对撕心裂肺的人,也想起了一群笑容憨厚的刽子手。
我觉得比起坐在课堂上的我,他们更需要听听这堂课。
故事是我妈讲给我的,那时候我初中,刚刚知道原来世界上除了男女相恋,还有很多不同的选择。
我当时问她,如果你的孩子喜欢上了一个同性,你会怎么办呢?
她很好笑的看了我一眼,她说,那不是有病吗?
我觉得她说的不对,我想和她争论,但是对于幼稚兮兮的小孩,大人们总是不愿意听他们讲道理。
我妈说,什么女孩子喜欢女孩子,那都是闹着玩的,一时的新鲜,哪有女孩会喜欢女孩呢?
她说在她年轻的时候,镇上有一对年轻的女孩谈恋爱,甚至计划着私奔,被两家人抓了回去,当场套上新衣服,押回去各自嫁了人。
她一边说着一边剁剁剁的切着菜,那种漫不经心里隐藏的残忍,在经年的汹涌里漂泊着,若干年后终于扎进了我的心里。
我开始忍不住去想,在她们那样的年代,两个女孩子决定私奔,到底是有多么大的勇气。
我去问她们的结局,我想知道那两个勇敢的女孩,有没有翻搅出一个不那么悲剧的结局。
我妈还是像听到一个笑话一样笑了一声,她还是说,女孩怎么可以喜欢女孩呢,当初死活不肯嫁,你看现在不都好了?还生了好几个孩子呢。
她用都好了来形容她们,就好像她们是一时的蠢病,是走错了路,而结婚生子才是治病的良方。
大人们总是懂得很多道理,很多陈旧固执的东西扎根在他们心里,那是语言也没办法改变的,那是眼泪也软化不了的,哪怕是头磕出了血喊到声音嘶哑,他们也会觉得,这么做才是对的,过了这个劲就好了。
“就好了”这句话代表的不是痊愈,是妥协。
我问她,这么多年过去了,那两个女孩还见面吗?
我妈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我问的这么多,她说见什么面哦,那两家人到现在都死死看着呢,哪能让她们两个见面。
你看呀,这些大人明明都知道的,都知道那两个女孩的两颗心是真实的贴在一起的,都知道她们当时决定私奔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,他们都知道当年那条山路上撕心裂肺的哭喊,都是真实的绝望。
他们都知道,他们因为知道而害怕,但他们到底是不明白的。
他们只是固执的相信,生儿育女,相夫教子那才是属于女孩的,正确的一生。
我很想戳破那层逻辑不通的懦弱的纸,我很想问,既然你们觉得是玩笑,是女孩子之间的家家酒,那为什么这么多年,都不敢让她们见一面呢?
可惜很多大人都无药可救,我和他们说过很多次爱是正常的,它并不拘泥于性别,他们似乎是听得烦了,敷衍的说对对对,但是下一次又会说那不是有病吗?
是谁有病呢?是她和她吗?还是认为正确的路只有一条的他们呢?
我见到过那两个女孩中的一个,岁月已经把她变成了身材走样的中年妇女,她走在前面,手里牵着吃棒棒糖的孩子,她不和任何人打招呼,只是沉默的走着,面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或许是怨恨的,也或许已经麻木了。她曾经激烈的反抗过,却被她的血肉至亲们折断翅膀,囚于此处。
曾经那个勇敢的,明亮的姑娘,在那一天刻骨的疼痛后,泯灭在了柴米油盐中,被世俗强行磨去了不与大多数人相同的棱角,在漫长的岁月里,拖着血迹生活。
似乎并不能多说些什么,在心理课上因为想起这件往事而疼痛的骨血也渐渐变得无可奈何。
偏见一直存在,但我相信因爱而生的勇气不会消失,它们会渐渐强大。
直到有一天在阳光下,在大街上,在礼堂中。
相爱的人们,她和她,他和她,他和他,都可以握住彼此的手。
那时天光大亮,爱与温柔永垂不朽。